凉透了。
她试过所有能触及的渠道。举报键按到指纹模糊,报警回执在钱包里攒成扇形,甚至找到爆料人主页发了私信,将原本不多的存款再一次压榨给了律师。爆料人的最后回复的熊猫头表情包咧着嘴,一种无所谓的挑衅的态度,她甚至在继续回复之前就被拉黑。那天深夜她蜷在床上,甚至连外裤也没来急的脱下,突然意识到这些年驯服的不过是只是自己构建的秩序,而混沌的恶意如同培养箱外野蛮生长的霉菌。
未来模糊得如同看不到的尽头。
现实侵蚀比病毒污染更悄无声息。先是有人在组会上翻着她的预实验数据说要注意公众形象,后来连食堂打饭阿姨都会多给半勺炒青菜:姑娘瘦成这样,网上那些疯话可别当真。
她开始练习屏息,每当社交媒体的红点刺破心理防线——有人扒出她过去的代驾账号,有匿名邮件向期刊质疑她的数据完整性——她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盯着鼻梁被指压出的红痕,看着它如何缓慢消散。
她总是会这么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能走出去的。可是事到如今,她开始怀疑起这是否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接二连叁地伸展、重迭、蔓延。
凌晨,姜柳芍无意识地调整着呼吸,这是身体自行适应的结果,长期在生物安全柜前的训练让她习惯了稳定的气流,哪怕是在极度疲惫时,也不会打破既定的节奏。可现在,这种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正在试图压制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即便出租屋里没有需要隔离的病原体,她的身体仍在试图维持某种秩序。
可秩序正在崩解。肩胛骨深处的颤抖悄无声息地泛起,攀附上脊椎,一点一点浸透神经,最终落在太阳穴,像是某种难以驱散的暗涌。她咬住下唇,死皮撕裂,铁锈味浮上舌尖,湿润的气息包裹着口腔,像未完全挥发的潮气。浴室镜面的雾气缓缓褪去,睫毛上的水珠轻微颤动,似乎正等待着最后一丝重量,让它滑落。
她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手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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