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破坏的免疫系统会让他们的身体成为癌细胞的温床,然而最残忍的是,核辐射不会杀死最为顽强的神经细胞,他们仍然会感觉到痛苦。
罗长庚似乎已经醒了,他偏过脑袋,看向门开的方向,声音有些沙哑。
“来了?”
“嗯。”
我点点头,掀开透明的帘子,将椅子搬了进去,坐在他的旁边。
“我没保住老叶的儿子,当时一块石头从隧道上方掉下来,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把他拍在下面了……”
“我知道。”
我这样说着,随后罗长庚哭了。
人身体虚弱的时候,精神也会格外脆弱。
罗长庚遭受枪击的时候没哭,被冤枉的时候没哭,快死的时候没哭。
喝酒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委屈同样也没哭。
但现在却哭了。
这个铁血了将近五十年的军人,半辈子的光阴似乎在一瞬间的开闸中倾斜而下,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抬不起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只能这样尴尬地坐着。
平常总能说出些逗笑的话,可此刻我真的一句都说不出。
似乎放任他的悲伤,才是一种尊重。
他是最先醒的人,所以房间里只有他的哭声,听了让人感到孤单。
他的哭声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最后的最后,他对我说:
“帮我看看国安吧。”
“这里没有他不行的。”
……
我和路雪走在路上的时候,仍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许是对于罗长庚这样的人的不尊重。
我因此没有跟任何人提。
但这个问题盘旋在我的脑海中,似乎像是一只急于从笼中飞向自由的鸟,一下一下用脆弱的脑袋撞着铁丝网。
于是我对路雪说出了这个问题。
“你觉得他们这样值得吗?”
我其实没有渴望得到一个像样的回答。
但路雪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
“牺牲是一个人自己的选择,可这牺牲如果是一种强迫,即是对被牺牲者的不尊重,也是对牺牲者的亵渎。”
我微微愣了愣。
还没从她这句颇具深意的话里咂摸出味来,就看见远处的许国安坐在一块钢筋水泥的石头上,身形佝偻,显得非常落寞。
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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