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未坠,他那双深陷在浓眉下的、如同古井般沉静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庭院、街道,落在了城内那些正进行着惨烈厮杀的区域。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期待,没有焦虑,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洞察,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棋手,在复盘一盘早已知道结局的残局,冷静地分析着每一步落子的得失。
墨汁终究没有滴落,周培公的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眼神中的那一丝洞察瞬间敛去,重新化为深潭般的沉静,笔尖稳稳落下,继续书写,字迹没有丝毫紊乱:“垒后当置快炮数门,多备霰弹,一扫可糜烂十数步,可严锁街面,辅以精铳数十,轮番攒射,压制敌锋。”
“除此之外,当占据街垒两侧坚固楼宇,封死门窗,凿设多层铳眼、箭孔,乃至于布置火炮于其中,红营贼寇炮利且精准,楼宇高大目标亦大,易被其火炮点射击毁,故而楼中火力需多设于低层,高层则以了望为主,辅以精良弓手、铳手,居高临下狙杀贼之头目、旗手、炮手、火器手,犹以压制其爆破之举为要…….”
“街垒与附近楼层工事之间,需掘地道相连,便于兵员、弹药秘密调运,相互支援,即便一处被破,它处犹可支撑,亦可利用地道机动转移、绕至敌后发起突袭…….”
窗外的喧嚣似乎又高亢了几分,爆炸声、火铳声、喊杀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混杂着,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书房的宁静,隐约间,似乎有重物倒塌的轰隆声传来,距离仿佛近了一些。
周培公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笔尖与纸面的方寸之间。他蘸了蘸墨,墨汁在砚池中荡开细微的涟漪,他继续写着,笔锋沉稳依旧:“城内巷战,需早做绸缪,城中石木、土袋、废弃重物,乃至富户之家私巨物,皆应登记造册,战时征用,统一调配,守军需分置数队,轮番据守。尤以街垒及两侧楼宇为最险要处,当以死士守之,赏格从优……”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突然,一声更加剧烈、仿佛就在不远处的爆炸声猛地传来,整个书房的地面似乎都轻微震动了一下,书案上的烛火(或油灯)剧烈地摇曳起来,光影在墙壁上疯狂舞动。
周培公手中的笔,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笔尖在纸上停留了数息,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没有惊慌,没有起身查看。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厮杀声。片刻之后,他低下头,看着纸上那个突兀的墨点,如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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