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把她的异状都归结到了崔婕妤身上,“下回崔婕妤召,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了吧?”皇甫南不胜烦恼,“她是陛下宠爱的婕妤,我抗命,陛下不会怪罪伯父吗?”“也太跋扈了。”红芍大着胆子抱怨了一句。皇甫南在想崔婕妤的话。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手握权柄的人,甜如蜜,被权力摆布的人,只有苦涩……甚至家破人亡。“三郎今天来了,听说你被崔婕妤叫走,好像有点不高兴……”红芍细声娓娓地说,为了让皇甫南高兴,她把案头新添一个琉璃盏捧过来,捻亮了灯芯,昏黄的光投进盆里,几尾红鲤游得更欢了,“你看,这是他送的,多好看。”皇甫南举着烛台,“咦”一声,里头两尾是她在曲江莲池里捞的,“怎么还多了一个?”“说是三郎亲手从蓬莱池捞的,连盆一起送给六郎。”还是这套老掉牙的说辞,红芍忍着笑。皇甫南嘴角稍微地一弯,心里这才畅快了些。她拔下鬓边的玉钗,将鱼尾巴碰了碰,那红鲤受了惊,溅起一片小水花,险些从琉璃盏里蹦出来。“就是这盏子小了,得换个大点的盆。”“放园子的池里养吧。”红芍见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才说:“三郎也算有心,他为什么不……”她不像绿岫心直口快,话说到这里,暗示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了。皇甫南垂眸,她那睫毛像一排蝶翅,掩藏着许多心事。放下玉钗,她瞟了红芍一眼,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明知道这鱼是从蓬莱放生池里偷来的,你还敢收?”红芍奇道:“陛下和皇后殿下宠爱三郎,总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他吧?”“是呀,”皇甫南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一条鱼,还不至于失了二圣的宠爱。” 宝殿披香(十六)天蒙蒙亮,红芍骑上青驴,被阿耶送出了坊门。通衢大道上还是空荡荡的,邸店的东门西牖也闭得紧紧的。荐福寺门口的商贩已经架起了竹皮蒸笼,把水汽烧得白茫茫,万年县廨门口执戟的守卫却还点着脑袋打盹。 今天皇甫夫人要带娘子们去蜀王府,红芍轻轻抽打着鞭子,青驴小跑起来。 经过皇甫宅的乌头门,柿子树下有人牵了马,来回踱着,圆领侍卫袍,挂着蹀躞带,乌合靴,长胳膊长腿的,身形很矫健,是碧鸡山庙里的“南蛮”。 红芍骑在驴上,扭头望着他,他也盯着她琢磨了一会,认出来了,“喂。” 红芍左右看着,指着自己的鼻子,露出询问的表情。 阿普笃慕招了招手,“就是你,过来。” 红芍心里还是有点怕他的,上回在曲江莲池和三郎打了起来,她觉得他有点放肆。旁边角门“吱呀”一声响,有苍头探出脑袋来,红芍略微放了心,从青驴背上跳下来。 晨钟还在薄雾里回荡,天际一缕明亮的光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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