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留存人间的洪荒大神被接连杀死，伏羲和神农带着残留的人族逃亡昆仑墟，三清天诸神被困于天京难以奔赴下界，而女娲炼不化五彩石。

不能再往后，青帝想，已经没有退路了。

天地开始震动，东方大地上所有的生灵开始怒吼。

青帝望着西方，折断的天柱孤零零伫立在那里，再往西，是世界的尽头、禺谷的方向，大荒鬼族就出生在那里。

女帝法相中爆发出青金色的雄浑灵力，在东岳群山上产生爆炸，尚未逃至山顶的诸神被狂风掀飞出去，先是茫然地望着山下那道纤细而挺拔的身影，紧接着握紧了双拳，喉间发出悲痛的呜咽。

他们也望向远方的不周山，黑压压的鬼怪汇聚成人头攒动的海，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岳、涌向这守护在神州大地之巅的，最后一道屏障。

东岳诸神共同发出绝望的悲鸣。

悯华的身影出现在空中，祂垂着眼睛，四只瞳孔中倒映着东岳诸神，静静地看着洪荒翻涌下的人间炼狱。

“悯华。”有人叫出祂的名字，“你还来东岳干什么？”

青帝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不该来。”

祂向前走了几步，身后没有显出法相，却也足够压制山下的恶鬼，悯华没有说话，就这么站着，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第一只鬼跪下了。

悯华闭上眼睛，松开手，阴阳剑再次飞出，分裂成赤青两柄，紧接着两柄剑后又生出更多剑影。成千上万的剑锋汇聚成雨，最后于空中汇聚成一柄可开天辟地的重剑。

东岳山上的诸神瞪大了眼睛，看着冷漠无情的悯华、看着如献祭般甘愿赴死的大荒恶鬼，他们的眼中浮现出憎恶、怨毒，以及被藏起来的、深深的恐惧。

青帝抬起眼睛看祂，祂的双眼被睫毛遮住，看不出情绪，像是在默哀。

青帝看着祂。

青帝没有说对或不对，她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悯华，说：“如果是我，我也会选他。”

但三清天不关心这些，因为大荒鬼族翻不了天，它们出不了禺谷，它们始终生活在天神看不见的地方。

不是这样，从来就不是这样。

神州大地的未来是惨烈的，而大荒就是缩影。

祂扶着青帝上山，身后是无数鬼族的尸体，洪荒之水拍打着那些粉碎的断肢，将它们冲上岸，又很快再次卷走。

悯华独自坐在神殿后的山林里，祂的拂尘潮得打绺，末端染着黑色的血——都是从被祂亲手杀死的鬼族身上沾染的。

它们强悍、骁勇、悍不畏死、以直报怨，却又以近乎病态的方式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