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时谨礼被问得烦了，稍稍拔高了音量，气急败坏地说：“那就死！”

“就是魂飞魄散，”时谨礼不假思索地反唇相讥，说，“你们不是也有办法吗？”

时谨礼盯着黑暗中的神明看了许久，然后一礼，转身往外走。

时谨礼的手贴在殿门上，维持着一个推门的姿势，他站在原地思考许久，才缓缓说：“于爱慕祂之鬼神，是福。”

时谨礼的神思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在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站在一扇门前，门外是铺天盖地的风雪和悲鸣，身后是苦口婆心的劝诫和忧怒。

身后的酆都大帝哈哈大笑：“然，然，吾非鱼，安知鱼之乐？”

门口的那白发老鬼已经不见了，倒是刚才一溜烟跑了的拉车小鬼又跑了回来，站在门口朝里张望，见他出来，忙蹦蹦跳跳朝他招手，时谨礼上了车，又被它们带往入口。

鬼王如雾般的长袍飞扬，站在供台前，问：“问他这些干什么？”

“我从不后悔。”鬼王沉声说。

拉车小鬼脚程飞快，不过打个哈欠的功夫就跑出去老远，时谨礼坐在上头一颠一颠，不多时就回到了地府门口。

时谨礼朝那几个拉车小鬼道了谢，甫一下车，小鬼们就跑了，黑无常站在一边冲着他笑，说：“大人，您且在地府住上一晚，明日再去大荒平原吧。”

“我们带您在地府里……逛逛……”白无常看他那样直觉没好事，声音越来越小，“带您参观一下，您未来的，办公地点。”

白无常嘴快，往往话都说出去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白无常又答不出来，呃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说，时谨礼烦躁地一摆手：“行了行了。”

“没错。”时谨礼说，“去大荒平原就是这条路。”

长路没有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时谨礼侧目，说：“没什么好休息的，早解决早回去。”

前方的时谨礼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原本忧心忡忡的白无常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疑惑地问：“你们说什么呢？”

时谨礼莫名其妙地看他俩一眼：“不需要。”

川上摆渡的老鬼认得他的玉牌，撑竿行至岸边，请他上船。

它盯着背对自己、站在船头时谨礼看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问：“客此去，何时归？”

小舟离岸汇入忘川，时谨礼盘腿坐在船头，迎着略带腥臭的风出神，轻声呓语：“苦未尽，不得归，九世困顿……不见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