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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季萌心中涌起了柔软的暖意,热流似乎自心口四散。
月似乎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有一层朦胧的纱,让他在城墙下的战场扬手,试图分清这是雾还是光。流动的朗夜,云的道道裂隙中流下叁千银沙,弥漫整个令人晕眩的战场。
昔日的温情,周季萌缅怀完又想起以后。他只要想起她的身影,满口皆是苦涩之意。不可言说,也难以言说。友人的死亡,他不可不背上隐秘的罪感。他就这么想过,念她就好,他不企图一分。可……她如今……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再念一分,就是愧对容亘。
容亘不是他夺妻杀掉的,他却难免对容亘的死亡愧疚多些。毕竟,贪恋她,是早有的事情。他是友人,他的妻,旁人本不该多求。可他的岳父,对他痛下杀手。这桩婚姻,纵然情投意合,到底灰飞烟灭于血色之中了。若他不是友人,周季萌就要高兴了,天赐的可乘之机,安可蹉跎后悔?但他是容亘容曜瑞啊,少时扬名的好友,昌元公主的驸马,前途无量的名士。他不在了,周季萌不顾父意也要结交的朋友不在了,相识相交相知,他与他怎可相忘?又怎可因为他的死而窃喜呢?
纠结郁闷之下,周季萌遥看向一望无际的郊外。
遥奔百里之外从军,哪怕违背父母的意愿,哪怕放弃前半生的追求,他也甘之若饴。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乱世飘零,难道他什么都抓不住吗?遥远帝京,那一座城,城里的故人。
公主……等我……
一定要等我……
旧士族出身的年轻将军,其盔甲在泠泠月色下折射出一层脆弱的冰霜。他看着满地血浆尸骨,脸上竟是奇异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