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眉林不认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但她确实笑了,甚至还因此而扯疼了嘴角和额头。在站起身时,眼前黑了黑,她伸手抓住最近的某样东西,强忍住,然后等稍稍缓过劲,然后慢慢往外走去。耳中传来那对别的女人的温柔抚慰声,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觉得很难过。只是浑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似的,软绵绵的,每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样。
寒风夹着雪花兜头兜脑地刮来,迷得人双眼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眉林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抓了两把,直到使劲睁大的眼睛映入一片雪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挣扎太过无谓,于是闭上眼,由得意识陷入一团黑暗。
出乎意料的是,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清宴那张木无表情的脸。看到她醒过来,他怔了下,而后有些尴尬地瞟了眼自己手中拿着的瓷瓶。方才因为失手,多倒了些药液在她脸上。那药对破皮的地方效果有多强烈,他是知道的。
眉林目光跟随着他略显清瘦的背影,直到他走出房门,于是缓缓收回目光,落向高高的旧漆斑驳的房梁。瘌痢头郎中大约还在外面烤火咬烟桿,如同他惯常的那样。
她也知道,今日若不是慕容璟和那一巴掌,指着她的也许便是牧野落梅的剑了,甚或者是更严重的惩治。
抬起手覆住眼睛,她深深喘息了两口,然后蓦然坐起身。大约是起得太急,体内气血尚亏,令她眼前一黑,差点没再次跌回去。
咱们走。纤细的指尖沾着温热的水,在桌面上写下这三个字。
眉林摇头,眸色清明而坚定。她若不走,牧野落梅必然不会放过她。而他,在他全身经脉裂断的时候,她可以想想一辈子,但是如今,却是再也不会去想。当看到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便将她用心缝出来的香囊扔进火中,她便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其实不善女红,做香囊是第一次,还是因为无聊,做出来的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其实也没打算拿给他,不过是自己留着把玩罢了。现在倒好,断了念想。
他是这样说的。其实又何尝只是指那个香囊,自然还有她。
若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傻呆呆留在这里供他利用,看他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圣人。
眉林想想也是,这下着大雪,深更半夜地出去,非得害死人不可。牧野落梅来此,慕容璟和必然会有一段时间顾及不到自己,再想想之前他说的那句别让他再看见她的话,也许小心着点,离开荆北并不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粥还热着,吃点再睡。」他用烟桿点了点放在炭盆旁边的食盒,道。「你这身板儿,能顶得住风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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