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乱七八糟,但顾昀迟听懂了,一隻曾遭受无妄之灾的可怜毛毛虫在因军人为完成任务时受伤并有可能短命而难过,说不定温然还会认为自己写的祈福牌没有效果,白写了。
还想说今天梦里你的话怎么那么多,但怕心理正当脆弱的温然因此生气,故而忍住了。
“想一起睡就直说。”
顾昀迟没说什么,一手将被子掀开一点,温然和他对视片刻,又看了一眼病房门,最终还是爬上床,拉开被子,侧躺着缩在顾昀迟身边。
“今天怎么穿睡衣出来。”顾昀迟问,“冷不冷。”
“饿吗。”
“向军部要求过。”顾昀迟说,“能救回来就不用通知,救不回来也来不及通知,直接发讣告。”
顾昀迟侧头看了看他:“不是你自己要问的么。”
“知道了。”
他有时会很想家,可明明他并没有家。于他而言,家只是所有美好记忆与状态的统称,就像那年小渔村里他和顾昀迟度过的夜晚,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只有他们两个睡着的床上——和今晚一样。
顾昀迟闭上眼,又做了一个梦。
快乐地游了很久,温然回过头看他,朝他伸出手。
温然下次许愿:顾昀迟平安(注:四肢平安,五脏六腑平安,身体表面尤其脸部平安,除嘴巴可酌情变哑三天)
“中校,中校,您感觉怎么样?”
“根据昨天的手术情况,血浆置换很成功,现在主要是呼吸道这块需要重点观察,接下去先安排做个雾化。”医生说,“趁还没吃早饭,给您抽个血。”
“嗯。”
温然从门缝里钻进半个脑袋,头髮横七竖八翘着,两隻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确认病房中没有别人,这才推开门走进来。
“你怎么又这样看我。”温然还是一身睡衣,两侧口袋里各放了一隻手机,沉甸甸的像挂了两颗手榴弹,把睡衣衣摆都坠得耷拉下来,领口被扯得露出锁骨,看起来很滑稽。
半晌,顾昀迟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噌一下就站起来,神色担忧,犹豫着是否该去叫医生,顾昀迟却说:“记得。”
还以为和以前一样,只是做了个黄粱梦,醒来后一切仍是乌有。
“掀了就掀了。”顾昀迟不太在乎自己死活的样子,气息有些沉地呼吸了两个来回,氧气罩蒙上一层淡淡白雾,然后才平静地问,“吃早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