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洪,哗啦啦地涌。
这孩子老早就晓得,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就她而言,吃饱穿暖已经是福报,人生这条路笔直走到头,绝不会是热热闹闹的,临了四处望望,除了自己没别人,没必要因为他者而哭。
旁人不管不问或讥讽嘲笑,罗子瑛断不会为此浪费眼睛里的一滴水。但师尊到底不是旁人,是带她上仙途、见人间的因果纠葛,放在心里当做血亲也不为过的。
罗子瑛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才说出几句话,一讲到“若有来世”四个字,收也收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于是忍痛般蜷缩起来,呜呜咽咽地落着泪,宛如一只饿得肚瘪的小狗,前胸贴后背了,四肢打颤了,却茫茫然找寻不到母亲柔软甜蜜的腹部。
得令,罗子瑛匆匆一抹泪水,手上早已凝固的血痂蹭在脸上也顾不得了,可怜巴巴膝行至石台上,小心地把脑袋放在师尊盘起的一条腿上。
罗子瑛感到一丝慰贴。师尊的身体不是冷的,正相反,热烘烘的,很舒服。她的脸贴在师尊的腿上,炽热的温度便渡过来,在这刻意营造的冰天雪地里,让人忍不住抱紧。
她感到师尊腿上的肌肉在收缩,于是联想到白龙身上漂亮结实的肌肉,多美丽。
罗子瑛哭得眼皮儿鼻尖红彤彤的,黑溜溜的眼珠蒙着水膜,一眨,又是一大串泪珠儿砸下来。
师尊微微蹙眉,竖瞳落到徒弟胡乱黏着血痂的脸,好似又看到了当初奄奄一息的孩童。
“从小就不爱哭,原来是攒到今日了。”
师尊的怀抱很软乎,烫烫的,像一朵蒸汽云。要是母亲愿意在她记事时多抱抱她,大概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了。